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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4章 二只白眼狼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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蘇北搖也不想追根究底, 她又問:“你吃過東西了嗎?”

韓木頭:“嗯。”

想想又不對,遲疑了一瞬:“你餓了嗎?你要是餓了,就去國營飯店吃點東西吧。”

“我的確是餓了。”冷風吹過, 蘇北搖吸吸鼻子,眼圈又紅了:“我們去吃點東西。”

韓木頭一見她要哭, 頓時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,那有不應的道理:“好!”

他最怕的,就是她哭了。

毫無預兆, 毫無理由, 無法理解,也無從安慰, 除了頭皮發麻, 手足無措,他完全不知道如何應付, 只能夠順著她了。

兩人去了車站附近的國營飯店, 這會兒過了午飯時間,沒有正餐了, 只有面條,蘇北搖就點了兩份面條, 加肉, 加厚厚的肉。

這幾天坐火車, 真是把她給折騰壞了。

韓木頭緊張局促不安:“一份就可以了, 我不餓,不用點我的。”

這國營飯店的飯菜可貴可貴了, 他, 他身上除了來回車費, 也沒剩下多少錢, 吃這麽貴的面條,他不舍得。

“給你點你就吃,啰嗦什麽?”蘇北搖紅著眼睛瞪他。

韓木頭頓時就不敢說話了,他囁嚅了一下唇,最後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布袋,推到蘇北搖面前。

“這是什麽?”蘇北搖沒直接拿,問道。

韓木頭悶頭悶腦的說;“錢,還有一些票。不是很多,你看看,留下回去車費,還想買點什麽,到時候買點回去。”

又像是想起什麽,他低聲帶著幾分商量:“留一點錢,給小時買點糖好不好?他,一年都沒得吃糖了。”

以前蘇北搖在韓家的時候,雖然對兒子不是很親熱,但她對兒子要求還是很嚴格的,不允許他滿地打滾弄臟的衣服,不許他學別人說臟話,飯前便後一定要洗手,每天都一定要收拾得幹幹凈凈整整齊齊的,所以韓斯時以前都是村裏最幹凈最靚的崽。

他還是村裏最幸福最聰明的崽。

韓家是很窮,韓母是個很會精打細算過日子的農村婦人,可蘇北搖不是,她受不了罪吃不了苦,韓母氣死也沒有用,加上蘇北搖生了韓家金孫,還把孩子收拾得幹幹凈凈的,也教得聰明伶俐的,韓母就睜只眼閉著眼,由著韓木頭隔一段時間就給她一點錢,讓她去供銷社買東西。

蘇北搖每次都會買點糖果和餅幹回來,大部分進了她自己的嘴,剩下一部分就進了韓斯時的嘴。

也正是因為蘇北搖對韓斯時還是很不錯的,所以即使被拋棄了,韓斯時記憶裏,對母親的記憶都是美好的,也正是因為如此,蘇北搖稍微辯解兩句,他便相信了她,還願意為他獻出自己的骨髓。

這一年蘇北搖走了,韓斯時日子一下子一落千丈。

倒不是韓母韓木頭不用心照顧他,實在是,他們母子都要下地幹活,沒有那麽多時間和精力像蘇北搖以前那樣細致的照顧他。

韓母和韓木頭心裏都覺得對不住他,所以這一次出來,韓母特意囑咐韓木頭,要買點糖和餅幹回去給韓斯時。

之前蘇北搖走的時候,幾乎是把家裏的錢全都帶走了,還借了一些債,這一年他們都在還債,日子過得很拮據。

原身想不到這些,或者說,她從來都不會考慮這些,可是蘇北搖不會,她早就已經想到,只是現實見到,很明顯比她想象中的,還要艱難。

她眼圈瞬間就紅了,心裏暗罵原身不做人。

她想了想,就把錢收了,“嗯。”

韓木頭暗暗松了一口氣,心裏又有些擔心蘇北搖等會兒真的沒有節制,真的把錢花光了,到時候家裏是真的糧盡彈絕,不知道該如何過日子了,可話到嘴邊,卻又說不出口。

蘇北搖這一次歸意未定,許這一次,就是他們一家子最後一次團聚了,以後再也沒有了,如此,就讓孩子,讓蘇北搖最後都高興高興吧。

韓木頭不怨恨蘇北搖。

當初蘇北搖嫁給他,本來就是被迫無奈。

她來自城裏,那麽美麗,那麽嬌氣,那麽有才華的一個人,嫁給他一個目不識丁的泥腿子,是委屈她了。

她要走,他沒有絲毫立場資格去阻攔她。

誰不想過好日子呢,是吧?

可,心裏還是覺得難過。

韓木頭聽到窗口那邊喊人端面條,他霍地站起來,“我去端面條。”

他端了兩碗面條回來,一碗給自己,一個給蘇北搖。

看著面條上鋪著厚厚的肉片,韓木頭咽了咽口水,這一年家裏都沒怎麽吃肉,他也饞。

可他擡頭看一眼對面的蘇北搖,她氣色比去年走的時候好了很多,可依舊瘦,手頭上沒有錢,她這一年,其實也過得不容易吧?

韓木頭遲疑了一下,捏起筷子,默默的將面碗上的肉菜,夾到蘇北搖碗裏。

蘇北搖見狀一楞,擡眼看他,眼圈紅紅的,眼淚像是隨時都能掉下來,他頓時手足無措,結結巴巴:“我,我筷子還沒有用過的。”

原身愛幹凈,規矩多,吃飯的時候不允許家裏人亂跳亂翻,說弄得到處都是口水,誰還吃?

也不準他和韓母用使用過的筷子給她和韓斯時夾菜,說不衛生,還跟韓母幹過架,為的是韓斯時吃輔食的時候,韓母用嘴嚼碎了餵,原身那一次爆發得很厲害,吵架都不會的人氣得渾身發抖,嘴裏一直罵韓母無知,過分,惡心,把韓母給氣得胸口疼了兩天,可從那以後,韓母也再也不敢從嘴裏挖東西給韓斯時吃了。

韓木頭印象深刻,所以小心翼翼,生怕又觸了蘇北搖的黴頭。

可蘇北搖的眼淚還是刷的一下子就滾下來。

韓木頭頓時頭皮發麻:“你你你別哭,我我我錯了。對不起,我,我……”

他急得滿頭大汗,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。

403在腦海裏也哭唧唧:“嗚嗚嗚,韓木頭好好人啊,宿主,你也被他感動了是不是?要不然,你還是別跟他離婚了吧?我看他人真的挺好的。”

蘇北搖在心裏罵:老娘感動個屁!老娘這是裝了個垃圾水龍頭,那眼淚他不受控制啊啊啊啊!

403:“……哦。可,韓木頭真的好好人啊,宿主你真不再考慮一下嗎?”

蘇北搖嘆息:“正因為他是個好人,我才更加不能夠害了他啊!”

韓木頭在蘇北搖面前如此卑微,這一輩子能過得暢心如意嗎?

會幸福嗎?

韓木頭著急的伸手去給蘇北搖擦眼淚,可手就要碰到她的臉,他又頓住了。

她的臉,白凈嬌嫩,宛若水豆腐,輕輕一碰就能擠出水來,而他的呢?又黑又糙長滿了繭子。

韓木頭倏地收回了手,垂著頭不敢說話。

蘇北搖擡手擦了一把淚,伸手將他手裏的筷子奪過來,抿著唇將自己碗裏的肉都挑到韓木頭的碗裏。

韓木頭見狀著急了:“肉你都留著,別給我!我,不用吃肉的。”

韓木頭聲音越來越小,在蘇北搖含淚的目光下慢慢的低下了頭,像只乖乖的大狗,一動都不敢動。

蘇北搖將他筷子擱在他碗上,兇巴巴的,像只兇萌兇萌的紅眼兔子:“趕緊吃!”

蘇北搖說完又擦了一把眼淚,埋頭開吃。

韓木頭小心翼翼的擡頭看她一眼,又看看自己碗裏的肉,比之前端來的時候多了許多,那都是蘇北搖自己碗裏的。

他的心忽的激烈的跳動起來。

媳婦,這是,心疼他?

他又悄悄的看了一眼蘇北搖,媳婦兒,人好看,心也好。

要是,不那麽愛哭就好了。

他唇角翹了翹,低頭吃面。

每一塊肉,感覺都是那麽香,他從來都沒有吃過這麽香的面。

吃碗面,蘇北搖讓韓木頭拎著兩個大包裹,一起去供銷社,開始買買買。

看得韓木頭心肌梗塞都要犯了,他顧不得許多,忙拉了拉蘇北搖:“媳婦兒,咱們的錢,還得買車票回去,咱還是別買這麽多東西了,不實用。”

蘇北搖輕描淡寫:“沒事,我帶了錢。”

韓木頭還是不讚成:“你年後還得回學校呢,學校裏開銷也不少吧?還是留著你在學校裏花銷吧。”

眼下不是跟他解釋的好時機,蘇北搖態度強硬的說:“我有錢。你不要說話,拿東西就行!”

韓木頭望著眼前兇兇的紅眼兔子,乖乖的閉嘴,可是蘇北搖每買一樣,他都要肉疼好半天,感覺就像是有人在拿刀捅他,割他的肉似的。

蘇北搖在供銷社買了一大堆,又跑去食品店那邊,想買點肉吃,結果都沒有了,最後只買了十斤裝的富強粉一袋,就這,韓木頭已經快要暈厥過去了。

“家裏——”他想說家裏有糧食,可看著蘇北搖的臉色,他又說不出來。

最後只能夠閉嘴,忍著心痛看著蘇北搖買。

買完富強粉,韓木頭生怕蘇北搖還要買什麽,忙說道:“我們得趕緊走了,要不然回去就沒有車了。”

火車站並不通縣裏,而是在市裏,蘇北搖是真心覺得自己扛不了那兩袋行李回家,所以才打電話叫韓木頭過來接自己的,不過他們坐車倒也不用先到縣城再坐車回來,他們村在市和縣城的中間,到時候他們在路口下車,再往裏走兩三個小時,就到村裏了。

蘇北搖一想到晚上還要走兩三個小時的路,瞬間臉色就白了,眼淚刷的就掉下來了。

韓木頭見狀忙說:“你別擔心,我跟山頭說了,讓他幫忙借村裏的牛車,到路口來接我們。”

蘇北搖這才松了一口氣:“那就好。”

生怕錯過班車,夫妻倆趕緊去買票,正好趕上發車,連忙擠上車,放好東西坐好,車子就晃晃悠悠的開走了。

蘇北搖坐在車窗邊,韓木頭坐在外面,還要照看大包小包的行李,蘇北搖是車子一動就頭暈,韓木頭倒是沒有什麽不適,他一邊照看行李,一邊悄悄的看蘇北搖,見蘇北搖臉色不好,他有些擔心:“你,是不是不舒服?”

“嗯。”蘇北搖拍了拍胸口:“這車味道太難聞了,還這麽晃,難受死了。”

她只是抱怨幾句,可這眼圈紅紅的,眼睛水轆轆的,聲音也嬌嬌軟軟的,就像是撒嬌,叫韓木頭從尾椎骨一路麻到頭皮。

“那,那怎麽辦?”韓木頭磕磕絆絆,手足無措。

“還能怎麽辦?涼拌。”蘇北搖嘆息一聲,靠在座椅上閉目養神。

心裏對403說:“你給我屏蔽一下五感吧。”

這柴油味實在是太難聞了。

“哦。”403乖乖的幫她屏蔽。

蘇北搖總算是舒服了一些。

迷迷糊糊,搖搖晃晃的,蘇北搖都以為自己還在火車上呢,耳邊咣當咣當的聲音就沒停過。

“嗯?”蘇北搖迷迷糊糊的睜著眼睛看眼前的男人,很陌生,是誰啊?

韓木頭覺得自家媳婦這個樣子,就像是一只迷迷糊糊的紅眼兔子,可愛得不行,他湊到蘇北搖耳邊大聲喊;“下車,別睡了!”

蘇北搖被驟然而來的聲音給震得跳起來,車上人都笑起來。

“年青人,要溫柔點,你看你媳婦兒都被你給嚇著了。”

韓木頭漲紅了臉,也察覺到自己剛剛的不對了,不好意思的說;“下車了,媳婦兒!”

“哦!”蘇北搖回過神來,起身整理衣服,又拎了幾袋小東西,在眾人善意的目光裏,跟著韓木頭下車。

“哥?”湊過來一個高壯青年,認出韓木頭之後,又高興的說:“哥,你們可終於到了,我都等半天了,差點兒就想打道回府了。我的天,你們行李怎麽這麽多?都拿完了嗎?”

“還有幾樣。”韓木頭將手裏的行李塞到韓山頭手裏,自己又回車上拿,見蘇北搖跟在自己身後,忙站到一邊讓她先下車:“山頭把車停在那邊了,你先過去,我拿完東西就過去。”

蘇北搖下車後回頭看了眼車子,這才朝韓木頭指的方向走去。

這會兒天都黑透了,蘇北搖一腳深一腳淺的摸到牛車邊,然後看到一個黑梭梭的影子朝她咧齒一笑,森森白牙在夜色裏特別的滲人,蘇北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,開口:“你能別笑嗎?”

“呃?”韓山頭抓抓頭:“嫂子。”

“嗯。”蘇北搖摸過去:“沒帶油燈嗎?”

“帶了。”韓山頭嘿嘿一笑:“我這不是想著省點燈油嘛。我這就點。”

韓山頭把油燈拿出來點亮,又裝上燈罩,一點燈光暈染開來,像是破開這冷夜的黑暗一般,

“嫂子,您先上車子坐著,嬸子給帶了棉被的,不會冷著的。”韓山頭把車上的棉被打開,墊了一點在下面讓蘇北搖坐著,剩下的就讓蘇北搖披著。

蘇北搖是真冷,也就沒拒絕,上車坐好裹好棉被。

正好韓木頭也到了,韓山頭忙上前幫忙將東西放車上。

韓山頭比韓木頭也活潑一些:“嫂子,這些東西都是你從首都帶回來的?可真多啊,難怪你讓我木頭哥去接你,這麽多東西,要是沒人接你,就你這小身板,還真拿不回來。”

韓木頭把東西歸置好,接過韁繩,“走吧!”

韓山頭忙上前搶:“我來我來,哥你到後面去陪嫂子坐著說說話就行。”

韓木頭下意識的回頭看了蘇北搖一眼,蘇北搖根本就沒看他,正在翻自己的斜挎包,而後從包包裏掏出一把大白兔奶糖,遞給韓山頭:“拿著。”

“給我的?這是啥啊?”韓山頭驚奇的伸出手,發現是糖果,忙推辭:“不行我不能要,嫂子你別這樣客氣。”

你要是真肯回來跟我木頭哥好好過日子,我能把你供起來。

太難得。

“你嫌棄?”蘇北搖聲音都哽咽了。

韓山頭頓時想起以前被紅眼兔子支配的恐怖日子,忙將糖收起來:“我拿我拿,嫂子你別哭啊!”

“我沒哭!”蘇北搖裹著被子悶聲說。

她這是生理性落淚。

我比你更操蛋!

“是是是,你沒哭!”韓山頭怕了蘇北搖了,不敢再啰嗦,坐在韓木頭身邊,看著韓木頭趕車往回走。

他到底是年輕,忍不住剝了一顆糖放進嘴裏,甜滋滋的,還有一股子奶味,特別純正,他從來都沒有吃過這麽好吃的糖。

“太好吃,哥,你也嘗嘗。”韓山頭剝了一個塞進韓木頭嘴裏。

韓木頭也是第一次吃到這麽好吃的糖。

畢竟以前蘇北搖想買也買不到這麽好的糖,一般都是麥芽糖,根本就沒得比。

韓木頭心底也生出一絲甜來。

或許,他可以期待一下?

可轉瞬,他又沮喪:現如今蘇北搖吃顆糖都是這樣精貴高級的,他一個泥腿子,就算是幹到死,怕也養不起這樣高貴的公主。

一時眼底光芒盡褪,整個人都有種喪喪的感覺。

韓山頭就感覺奇了怪了,這糖果多好吃啊,怎麽木頭哥吃著倒是不高興起來了?

他回頭看了一眼蘇北搖,昏黃的燈光下,蘇北搖幾乎整個人都藏在棉被裏,只露出一尖兒下巴,卻白得發光,嫩得滴水,他忽的就懂了。

嫂子這樣的嬌人兒,就算是她肯回來跟木頭過繼續過日子,可木頭哥能養得起她嗎?她還肯過以前那糟糕日子嗎?

顯然是不可能的。

韓山頭瞬間覺得嘴裏的奶糖一點兒都不香也不甜了。

韓山頭看看韓木頭,又回頭看看蘇北搖,最終沒忍住;“嫂子。”

蘇北搖微微側頭看他;“嗯?”

韓山頭面對蘇北搖的目光竟覺得有些緊張,他暗暗給自己打氣,我這是給我哥打聽消息呢,我不能慫,絕對不能慫。

“嫂子你這一次回來,打算住多久啊?”韓山頭小心翼翼的問。

韓木頭也繃緊了背,耳朵伸得長長的。

蘇北搖瞥了一眼韓木頭,冷冷淡淡的說道:“年後吧。”

“年後?那嫂子你就是要在這邊過年了?”韓山頭撞撞韓木頭。

嫂子都在韓家過年了,那肯定是不會想要跟他哥離婚的吧?

“有什麽問題嗎?”蘇北搖問道。

“沒有,沒有任何問題,簡直是,好,太好了。小時可一直都盼著你呢!”韓山頭嘿嘿的說。

“那嫂子,你是過完年就回首都繼續讀書吧?”韓山頭問。

“嗯。”

“那首都是什麽樣子的?嫂子你給我說說唄?”

“就那樣。”

“哪樣?”韓山頭厚著臉皮問。

蘇北搖正好無聊,就給他說說那或許一輩子都見不著的首都——美麗的首都大學,雄壯的萬裏長城,恢弘的紫禁城,還有圓明園啊之類的景點,在蘇北搖嘴裏娓娓道來,讓韓木頭和韓山頭都有一種身臨其境的感覺,好像自己真的去到了首都,見到了那萬裏長城和紫禁城,心蕩神搖。

“要是我也能去一趟首都就好了。”韓山頭露出向往的神色。

“那就去啊!”蘇北搖說得有些口幹,隨口答道。

韓山頭搖頭:“唉,那可是首都呢,哪能是想去就能去的。”

蘇北搖淡淡的說:“誰知道呢?或許十年後,二十年後,你就去就能去了。”

韓山頭樂道:“要真是這樣的話,那我就做夢都笑醒了。”

說著話,就到了村裏,韓木頭趕著車往家裏走,沒多一會兒,就聽到有人喊了一聲:“韓木頭和他媳婦兒回來了!”

然後整個村子就像是按了開關一般,瞬間醒轉過來,不少村人穿著厚厚的棉衣走出來,明明一臉八卦,還裝作若無其事的跟韓木頭打招呼:“木頭你回來了?啊喲,這不是蘇知青嗎?聽說你要回來,我還以為是假的呢,沒想到你真回來了啊?!”

蘇北搖:……人都到你面前了,還能有假的嗎?

“蘇知青你真的回來了啊?我之前還以為你跟那些沒良心的知青一樣,跑了就不再回來了,男人孩子都全都不要了呢,沒想到你竟然真的回來了,真是稀奇啊!”

蘇北搖:……謝謝,你這樣當著我的面議論我也很稀奇呢!

“蘇知青你這次回來,不會是要跟韓木頭離婚的吧?”

蘇北搖:……恭喜你,答對了,不過沒有獎品。

“蘇知青……”

大家夥七嘴八舌的,還有不認識的大媽想要掀她的棉被,摸她的臉呢。

蘇北搖面無表情的看過去,那北風一吹,她眼睛一疼,得了,眼淚又往下掉。

大娘閃電般收回手,退得八尺遠,一副你別碰瓷我的表情:“我沒碰到你啊,你可別賴我啊!”

眾人頓時想起被紅眼兔子支配的恐怖日子,刷刷的,瞬間往後退縮三米遠,就怕被鍋砸到!

蘇北搖:……要不要這麽誇張?!

403捶地大笑。

“滾滾滾,你們都圍在這裏幹嘛?都走走走,甭圍著了,趕緊回家去吧。”

最後是韓母出面救場,把那些看熱鬧的人都趕走了。

“媽媽!”牛車停在家門口,蘇北搖才剛剛下了車,還沒有站穩呢,從屋裏射出一個炮彈,撞在她腿上,撞得她控制不住往後倒退了幾步,差點兒就摔了個屁墩兒!

“韓斯時!”蘇北搖倒是想彎身把孩子抱起來,但想到人設問題,她就沒彎身,而是皺著眉頭低頭看著掛在腿上的小團子:“我以前怎麽教你的?不許亂跑亂撞——”

“媽媽,我好想你呀!”小團子仰起臉來,一雙又大又黑的眼睛盈滿了淚水,嘴巴一癟一癟的,仿佛只要她一按開關,他就哇哇的往外噴水。

蘇北搖被這可憐兮兮的小眼神看著,頓時心頭一揪,麻麻的生疼,哪裏還記得什麽人設啊。

她抿了抿唇:“真是的,不準哭啊,難看死了。”

可她自己卻哭得稀裏嘩啦的,一點兒說服力都沒有!

蘇北搖低身一把將小團子抱起來,掂了掂:“怎麽瘦了這麽多?你是不是又挑食了?”

“沒有,我都是想媽媽想瘦的!”小團子哇哇的哭:“媽媽你不要再不要我了!嗚嗚,我很乖很聽話的,你不要不要我!”

“誰不要你了呀,亂說!”

韓母和韓木頭聽到蘇北搖這話,整個人都松了一口氣。

她還要孩子,那就是還要這個家!

好啊,真是太好了!

“外面風大,小心著涼了,有什麽話進屋再說吧。”韓母因為蘇北搖那一句話,板著的臉有了笑容,領著蘇北搖進門,殷切的問:“吃過晚飯了沒有?餓了吧?我去給你下碗面。”

蘇北搖沒應她,她也沒在意,滿面笑容的去了廚房。

蘇北搖抱著團子坐在堂屋裏哭。

其實她已經控制住情緒了,只是這眼淚控制不住,所以在外人眼裏,她哭得很慘,哭得就來連韓斯時都不哭,轉過來哄她了。

蘇北搖:……這真是個讓人操蛋的誤會!

韓母把面下好端出來,韓木頭和韓山頭都把行李給拎進來了。

“來,吃面。”韓母把面放在飯桌上,招呼完蘇北搖,又招呼韓木頭和韓山頭,韓山頭連連擺手:“我不餓,我先回家了。”

“不著急,先吃了東西再走。”韓母拉住韓山頭:“勞你大晚上的去接人,吹了那麽久的風,還能不讓你吃碗面再走?回頭你媽要罵我了,趕緊坐下,甭客氣了。”

蘇北搖抱著韓斯時,讓韓木頭給她倒熱水洗臉洗手,一邊抽噎著說:“先吃面,等會回去帶包點心回去給叔他們。”

韓山頭忙說:“不用不用。”

蘇北搖道:“首都買的。”

韓山頭:……

首都的,我想要!

韓山頭覺得自己太沒有見識了。

可他還是心甘情願的認慫。

他就想嘗嘗首都的點心,是不是也跟那大白奶糖一樣好吃。

蘇北搖先給韓斯時洗過手臉,而後才給自己洗了手臉,又擦了雪花膏,這才牽著韓斯時去吃面。

韓木頭和韓山頭都快要吃完了,蘇北搖也不著急,她找了一個小碗出來,挑了幾筷子放在碗裏給韓斯時,韓斯時朝蘇北搖天天一笑,伸出小手去抓,蘇北搖目光一厲:“嗯?”

韓斯時頓時嚇得手一抖,不敢再動了。

韓母忙說道:“我來餵你,小時。”

“不用,讓他自己吃!”

蘇北搖塞給韓斯時一雙筷子:“自己夾著吃。”

“好!”韓斯時頓時眼睛亮亮的,朝蘇北搖甜甜的笑了笑,學著蘇北搖的樣子夾起一根面條送到嘴裏,哧溜的一下吸進嘴裏,面條汁液都濺到臉上,他卻高興的咯咯笑起來:“媽媽,我會用筷子了!”

“嗯。”蘇北搖應了一聲,埋頭吃面條。

吃完之後她就去翻行李,掏出糖和點心,分了一大把大白兔奶糖和一包點心給韓山頭:“路遠帶的不多,嘗嘗味道。”

“哎,謝謝嫂子!”韓山頭拿著東西高高興興的回去了。

韓斯時眼巴巴的看著蘇北搖:“媽媽,我也想吃糖糖。”

“大晚上的不能吃糖,會長蟲的。”蘇北搖一口拒絕了。

韓斯時嘟嘴要哭。

蘇北搖道:“要是眼淚掉下來一滴,明天就扣一顆糖。”

韓斯時頓時撐大眼睛把眼淚縮回去:“我沒哭。”

“堅持。”

“嗯。”

蘇北搖將帶回來的糖果和點心分出一部分,剩下的全都交給韓母:“這些你都拿著,明兒拿去分給長輩們嘗嘗,都是從首都帶回來的。”

又打開另一個行李袋,拿出一件大紅色的女裝羽絨服和一件深藍色的男裝羽絨服:“這叫羽絨服,裏面塞的是鴨子的絨毛,雖然沒有棉衣那麽厚,但是比棉衣還要保暖,就清洗的時候要註意點,不能放到水裏搓洗,只能擦洗一下外衣,如果不慎入水了,曬幹之後就要不斷的拍打它,讓它重新膨脹起來就行了。”

“這是你們的,一人一件。”蘇北搖把衣服遞給韓母和韓木頭。

母子倆暈乎乎的,韓母不敢置信:“給我們的?”

“嗯!”蘇北搖應道:“你試試合不合身吧。”

韓母抱著羽絨服,感覺像是在做夢一般。

過了好一會兒,才忙說道:“這衣服得不少錢吧?不用給我買這樣漂亮的衣服,你留著自己穿吧。”

蘇北搖淡淡的說道:“我不喜歡紅色。”

但是韓母喜歡。

韓母被蘇北搖給噎住了。

也想起來了,兒媳婦的確是不太喜歡大紅大紫的顏色。

韓母又看著手裏的衣服,這顏色多紅多正呀。

摸摸,料子多好啊,多暖和呀。

“那,我就穿了?”韓母試探著說。

“嗯。”蘇北搖淡淡的應。

“媽媽,我的呢。”韓斯時抱著蘇北搖的腿,期待的問。

蘇北搖就露出了笑意:“你也有。”

蘇北搖沒給韓斯時買羽絨服,現在羽絨服還是稀罕品,每一年生產的都不多,款式也都是最基礎的,蘇北搖自己都看不上,不過為了保暖,也給自己買了一身,而後就順便給韓母和韓木頭各自買了一身。

至於韓斯時的,她是買了棉花和布,租借了縫紉鋪的機子自己做的,大紅的眼色,上面用黃色的碎步拼出一個狗狗的樣子,既喜慶又活潑,韓斯時高興的一蹦三尺高,恨不得立馬穿上跑出去跟小夥伴們炫耀。

除了外套之後,蘇北搖還給韓斯時準備了兩套裏面穿的,都是她自己設計自己做的,上面拼著或是貓或是狗,甚至就連青蛙的圖案都有,韓斯時可喜歡了。

他覺得自己真是全天下最幸福最幸福的孩子了。

不見了的媽媽回來,還給他帶回來這麽多這麽多好吃的還漂亮的衣服!

他媽媽一定很愛很愛他。

他眉飛色舞。

剩下的,就是蘇北搖自己帶回來的衣物和書本了。

蘇北搖把自己的東西帶回房間,剩下的交給韓母和韓木頭處理。

好在房間收拾得還算爭氣,炕上也換了幹凈的被褥,蘇北搖暗暗松了一口氣。

韓斯時悄悄告訴媽媽:“奶奶和爸爸知道媽媽要回來,趕緊收拾的。”

其實韓母也是個愛幹凈的,但原身比她還要愛幹凈,知道要是沒收拾好房間,蘇北搖回來一定要嫌棄,所以即使心裏千萬種想法,韓母還是抓緊時間把這邊房間重新給打掃幹凈,被褥之類的也重新洗幹凈了。

也好在最近天氣都不錯,要不然的話只怕都幹不了。

“那寶寶幫忙了嗎?”蘇北搖抱著韓斯時躺在炕上。

火早就已經燒上了,這會兒暖呼呼的。

蘇北搖有點兒困,摟著韓斯時低聲問道。

“寶寶也幫忙了。”韓斯時奶聲奶氣的拍拍胸脯;“寶寶可厲害了!”

蘇北搖親親他:“寶寶真乖。”

韓斯時頓時咯咯的笑,笑完就湊過去親一口蘇北搖,見蘇北搖沒罵他,他又湊過去親一口,一口又一口,他窩在媽媽的懷裏:“媽媽真香。”

蘇北搖摟住軟軟的小團子。

心裏也是軟軟的。

這一世,我會讓你幸福的。

韓斯時到底是年紀小,很快就困了,沒多一會兒就哄睡了。

韓母收拾完堂屋的東西,就推著兒子進屋,開門的聲音驚醒了蘇北搖,她坐起來:“你們收拾好了?”

“嗯,都收拾好了。”韓木頭站在門口十分拘謹:“是不是,吵到你了?”

蘇北搖沒回他,打了個哈欠,她下炕從自己的挎包隔層裏掏出一個小布包來,穿上外套走出去:“媽睡了嗎?”

“還沒。”韓木頭說。

蘇北搖就去韓母房間:“媽,我有些話要對你說。”

蘇北搖走過去,將手裏一疊錢遞給韓母:“媽,這裏有兩百塊錢,你明天帶著韓木頭一起去把家裏欠的債還了吧。”

韓家兩母子目瞪口呆:“兩,兩百塊錢?”

他們從來都沒有見過這麽大一筆巨款。

“嗯。”蘇北搖道:“我估摸的算了一下,這些年家裏欠的債務,應該沒有超過這麽多吧,還完債務應該還能剩下一下,到時候置辦點年貨,好好的過個年。”

韓木頭眉頭皺得緊緊:“這錢,你哪來的?”

“我掙的。”蘇北搖道。

“你還在讀書,你去哪裏掙來這麽多錢?”韓木頭眼睛忽的發紅,一把扔了錢:“這錢我不要!”

韓母瞪了韓木頭一眼,倒是漸漸冷靜下來了:“蘇北搖,你老老實實的告訴我,你這一次回來,是想做什麽?!”

蘇北搖看向韓母,也不隱瞞:“我想帶斯時回首都。”

沒提韓木頭。

那就意味著,她沒想跟韓木頭繼續婚姻。

韓木頭瞬間感覺好像是被一桶冷水淋下來,整個心都冰涼冰涼的。

繼而又生出苦澀:這樣的結果,他不是早就已經預料到了嗎?

現在又難過什麽呢?不舍什麽呢?堵心什麽呢?

是她回來後的溫柔,讓他生出了奢望嗎?

“你要跟木頭離婚?”韓母也差不多是一樣的心情。

她看到蘇北搖帶回來這麽多東西,還以為她是回心轉意了呢,現在看來,她分明是想用錢來買斷一切,包括韓斯時。

蘇北搖轉頭看向韓木頭,正要開口,韓木頭忽的說:“好,我離!我明天,就陪你去民政局辦理離婚手續!”

說出這一句話,韓木頭心裏,也不知道怎麽的,忽的有一種,如釋重負的感覺。

他只有一個要求:“斯時是我兒子,你不能帶他走!”

那是你留給我唯一的念想了。

韓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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